今年的春天有些颓废。只微微斜睨了几朵路边的花,没有灵感的跳跃,文字也没写几个,运动也少了,菜也只偶尔“作"了一二道。这个似乎缺乏多巴胺的春天,将人生反刍了很多遍,直至无色无味。记忆力渐退,很多事已模糊,也不知是好还是坏。某个夜里醒来,窗外依旧很黑,好象从来就没有过眼睛睁开就是白昼,这种奇迹从不曾有。"幸福的人从不晚睡",那早醒的人呢?属于哪一类呢?
阳光明媚的窗,从来不缺少风景。偶尔有小鸟歇在窗口歪着头打量我,我也静静的看着它,更多的时候是"揣摩"它的眼神,然后自以为是的冠以惶恐、温柔、调皮之类的词语。如果它能在我手心停留一会儿,我一定会感到小确幸,可它依然兀自走了。我惆怅的眼神尾随它离去的背影,蓦然发现楼下的樱花一夜之间抛出了好多绣球般的花朵,我迫不及待下楼来到樱花树下,粉粉的江南水绸一样的质感,让人想起襦裙、水袖、樱花雨、水信玄饼,眉眼清纯的女子。就在那一刻,心中的阴霾似乎被花朵掀开,春天的气息亳无准备的窜进体内,人世的浮尘被屏蔽在角落一隅,一丝温暖足以温润拳头大小的心房,从小就爱"拈花惹草″的爱好也一点一点苏醒---原来这也是一直潜伏在脑回里的习惯呵,我要重回故乡,重拾我的花梦!
我和我的故乡都空空如也。在一亩三分地上陆续种下苦瓜,冬瓜,丝瓜,南瓜,葫芦苗;向日葵,萱草,百合,大丽花,熏衣草,勋章菊,将鸢尾再次移回了老地方(每次我把它安顿好,总是被老爸移走)。从小就爱花,从山野里的兰草、映山红、野百合开始,我陆续弄回了好多花苗,可每次老爸都以各种理由阻止它长大。茶梅开很浅的黄花,却被他误认为是白花栽门前不吉利,非移走而死掉;凌霄花已窜爬到楼顶了,说怕惹蛇虫,连续二年彻底砍掉;万寿菊说占了菜地花开之后片甲不留;百合花、紫藤、大丽菊、樱桃树、葡萄树、茶花、夜来香、牡丹,还有些不知名的都夭折了。他总说我爱瞎折腾,却不懂我的女儿心,篱笆上的那抹娇憨的野菊花,《金粉世家》剧中那大片金灿灿的向日葵,热烈火红的玫瑰,早已记入梦想的纸页且刻骨铭心,自己给自己温暖,又何尝不可呢?
人生已然冷清,如若不在自己小小的红尘醉一下,如何度过寒风凛冽的冬天?春天总爱种下很多很多的希望,虽总不能如期收获,但习惯了周而复始的过程,而恰恰是过程支撑下一轮所谓的希望,如我在繁尘中晃荡一圈,终究寞寞的选择了最初出发的驿站,且习惯了这鸡鸣狗吠的乡村之宁静与寂寥,将仅存的希望寄予一花一果间,唯有土坷垃的熟稔与亲切,才能填满心房被戳过的大大小小的空洞。劳动中汗水浸湿衣衫之后,一碟闲钓的小鱼、几根自种的菜蔬、一小截腊货,被抚慰的不仅仅是胃窦,无法呐喊的抑郁就在这怀念的味道里慢慢扩散。身体有些累,心灵却被熨烫得无比舒展,踏实与安全感是任何物欲都无法给予的,也许骨子里与生俱来就流淌着泥土的质朴,所以无法与钢筋水泥的冰冷融为一体,裹满无能为力的烟火,将自己焚成一柱与世隔绝的清香,悠悠袅袅,抵达宿命的驿站。
生命如若只能低到尘埃里,且缀以几尾羽叶、三两朵花毛茛,自己给自己土壤,筑与世无争的花圃。一丛羽衣茑萝,一墙欧月的小院,饮菊花茶,看水信玄饼中鲜活如初的樱花绽开,听一树桂花簌簌落下,想想---就很美。
活着有千万种方式,不用佩戴铠甲,穿着棉布裙子莳花弄蔬,修篱烹茶,骑车、运动一直到老,且有一条老狗伴黄昏,如此便好。
突然有些想念我那些送人了的狗狗们了、、、
(罗海燕)
(罗海燕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