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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 宋 河
来源:京山市融媒体中心   作者:王章一   发布时间:2024-05-10    【字体: 】      

宋河好,景色似娇娥。日出山花红胜火,春来富水如醉酡。能不忆宋河?

宋河镇始建于明朝,原名唐家庄,最初为宋氏居住,遂名宋河。旋有高家若干户,屋顶盖红瓦,亦名红瓦街。清朝中叶,付、金、何、吴、陈诸姓继之,市面益盛,素有“小汉口”之称、“九个三十赶宋河”之说,即离宋河集镇周边约30华里的三阳店、坪坝、晏店、仁和店、兴隆、罗店、石板河、天王寺、火龙垱等地的商家和老百姓都到宋河赶集。

1957年春,父亲从合兴诊所调到宋河区联合诊所,我也从合兴小学转到宋河小学读书(1956年秋季在合小发蒙)。初到宋河,我觉得宋河镇好大,富水河好宽呀!富水河清澈见底,碧波荡漾,有很多船只往返于宋河和汉口之间,从罗店方向逆水而上的木船吃水很深,缓慢地在河面上行驶,船上的船夫使劲地撑竹竿、摇木橹,悬崖陡峭的河岸上的纤夫赤膊赤脚,弓着身子,恨不得四肢着地,艰难地拉纤,真是一路汗水、一路风雨、一步一个脚印,绝不是像于文华和尹相杰唱《纤夫的爱》那样轻松和浪漫。他们倾斜的身影和坚韧的脚步拉来了宋河的兴隆与繁荣!

宋河粮管所对面还有一所“船民小学”,学生全是船民的子弟,可见当时船民之多。每临黄昏,上百条木帆船一字形排开,停泊在河两岸。天上的月亮和船上的烟火倒映在水中,波光粼粼;船民的吆喝声不绝于耳。船上炊烟袅袅,人声鼎沸,夕阳唱晚,渔歌互答,白帆与晚霞齐飞,富水共星光一色,成为宋河镇一大景观“富水渔歌”。我常到河里洗澡,深处是不敢去的,只在水浅处打鼓泅,闻到船上饭菜香味,真想爬上船去品尝船家饭和码头文化。

不过,联合诊所的饭菜也挺丰盛的。诊所食堂就设在河北岸合作街我的小学和初中同学江厚峥家里。全所有医生护士及中医学徒20多人。食堂一名炊事员姓徐,40多岁,身体健壮,眼睛有点近视,蓄着稀稀的三须胡,挂着甜甜的几分笑,人很勤劳善良,我喊他“徐伯”。徐伯每天将一口大水缸挑满河水,用木盖盖好后才离开回家。我和父亲就住在食堂里一个木搁楼上。

我一到宋河后不久就拉肚子(腹泻),特别是半夜三更,又不好上住户家的厕所,只得跑到五街巷子里方便。父亲开了各种止泻药都不见效。后来母亲知道了,说是我不服水土,吃不惯河水,便专程用大提篓从乡下提来一大块“坂田垡子”(泥土),悄悄地投放在诊所食堂水缸里,过了一段时间,我的病果然好了。只是徐伯感到非常奇怪,说,真是出了P鬼!我每个礼拜都洗一次水缸,这么清亮的河水哪来的黄泥巴?可是后来怎么又没有了呢?当时父母连我也瞒着。母亲用这个土法子治好了我的病,但也害得全诊所的人陪我吃了一段时间的黄泥巴水。这恐怕也是一种“塘堰文化”与“河水文化”的融合吧?

1958年春,父亲调到秦关诊所去了,我一人留在宋河,上学有学堂,吃饭有食堂,洗澡有富水河这个天然大澡堂,父亲每个月尾来跟徐伯结一次我的伙食账,无忧无虑的日子倒过得像天堂。夏季的一天晚上我又到河里洗了澡,一个人在街面上搭了一张小木板床乘凉,睡到半夜,一不小心翻身坠地,脑壳被鹅卵石撞破了一个大口子,鲜血直流,是诊所的医生护士包扎的。母亲知道了,硬是要父亲在秋季把我转回合兴小学读书,这样,我在宋河小学读了一年半。

1962年,我考上了京山二中(校址在宋河)。记得开学报名那天,母亲正在打谷,就跟生产队长请了半天假,送我上学。母亲帮我挑着一大担行李箱子大米咸菜罐子,走到星合大队港口头时(今董家城村),要过富水河,那时整条富水河都没桥,漾水处水流虽然很缓,但很深;笑水处水流很急,也有齐腰深的水,只好选笑水处。母亲先用双手举着担子趟过河,又转来牵着我过河。我脱掉裤子,将上衣搂到胸口,要不要母亲牵着,也有可能被湍急的流水冲倒。过了河,还有半程路是宋 (河)应(城)公路,我见母亲的衣裤湿透了,要她回去。母亲担心我挑不动担子,还是把我送到青龙庵(宋河镇东),这里有一条小河汇入富水河,但水浅多了,河面也非常窄,过了小河,我们的学校就在眼前了。母亲把我送到校门口才回去,我望着母亲的背影,两眼湿润了。

学校每两周的一个周末(周六下午)允许学生回家补充粮草。一次周日下午,我和同村王华耀同学回家补充粮草后回校(王华耀、欧永华在秦关小学读书,上京山二中后才认识他们),在港口头过了河,上了宋应公路,担子越挑越重,刚好有一个很瘦的中年人骑着自行车从罗店方向而来。他可能也骑得筋疲力尽了,见我挑不动,就要我把我的担子放在他的自行车上,由我推着车子走。我可高兴了,真是瞌睡遇到枕头。谁知从来没骑过自行车的我,连推车都不会,加上我身个瘦小,力气单薄,车上放着很重的物品,拿出吃奶的劲儿也推得歪歪斜斜的,车拐子不时地撞着腿子,生生地疼痛,好几次要推翻车,咬着牙关推了几里路,实在推不动了,感到推着走比挑着走还难受,只好把车子还给人家。我以为捡了个大便宜,谁知出了个大洋相,人还吃大亏,惹得王华耀好笑。

又有一次周日,我和王华耀同学返校,走到熊家岭盘,浑身发汗,脱掉衣裤,下到河里去洗澡。突然岸上喇叭声声,我们朝上一望,一辆解放牌汽车停在公路上,司机伸出头来望着河里,不停地按喇叭。那时公路上来往的汽车很少,公路也很窄,我们没经验,将担子放在公路中间了。于是我们连衣服都来不及穿,赶忙爬上十分陡峭的岸上去挪担子,生怕他把东西碾坏了,司机见了哈哈大笑。我在心里却骂这个司机没有学雷峰,他为啥不下车把担子挪一下?害得我们丢丑,还幸亏是个男司机。

2005年5月,宋河镇党委接我回宋河,住在镇政府内一座天主教堂(镇招待所)一周,撰写了上万字的电视片《春满宋河》,京山电视台拍摄。2005年9月30日,中央文明委、省文明办负责人来宋河镇验收时,只观看了电视片,宋河镇被评为“全国文明乡镇”。电视片里我作了一首主题歌《宋河美》(女声独唱):

走过千山和万水,

还是我是宋河美。

晨雾里澎湃着富水的情,

歌儿在一片白云上飞。

碧波中倒影着彩色的虹,

游人在鸟语花香中醉。

九个三十里赶宋河,

道道山梁披翡翠。

书台上寻找那孔子的梦,

四海的朋友喜相会。

涛声中倾听那和谐的歌,

美景在拼搏奋斗中绘。

书台上寻找那孔子的梦,

四海的朋友喜相会。

涛声中倾听那和谐的歌,

美景在拼搏奋斗中绘。

五万多儿女追日月,

页页历史映朝晖。

2021年5月,我受市有关部门之邀,撰写了《登上〈毛泽东选集〉的宋河战役》的文稿被荆门市有关部门收录。

宋河镇故事多,富水河诗韵长。富水河泡大了我的童年,泡强了我的筋骨,“泡就”了我的人生。

漫长的时光使地老天荒,暂短的人生让记忆常青。如今,当我回到宋河,来到富水河边,我的宋河小学挂上了“宋河镇幼儿园”的牌子,我的京山二中挂上了“宋河中学”的牌子,呵,我变老了,母校却变年轻了,返老还童了。富水河上修建了好几座大桥,而河面变窄了,河水变浅了,“富水渔歌”也不见了。父母和一些老师也羽化成仙了。唯一未变的是浓浓的故乡情结,亘古不变,直到永远永远……



2022年1月9日 王章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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