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谚说:“寒露籽,霜降麦”“口出气,麦落地”。霜降节气一到,就是播种小麦的最佳时节。
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,本来生产队劳少田多,还被大队抽去好几名劳力到大队办林厂、畜牧场,还有当大队干部或民办教师的,更有常年累月上水库的。这样一来,生产队的精壮劳力就所剩无几了。生产队长就像那北伐中原的诸葛亮,无兵可调,只好唱空城计。霜降刚一过,就抢种小麦,妇女、老人等“五子兵”齐上阵,好不容易完成了上级下达的冬播任务。
冬播刚一结束,又有大批劳力上水库。有一年到了腊月中下旬,队长突然发现一块旱地还空着。那时节提出的战斗口号是:“斗笠大,扁担长,块块种上革命粮”,如荒了一块耕地,那就是失职。那块地在一座荒凉的小山坡下,大约只有三、四分田的面积。队长犯了愁,栽油菜吧,早就过了季节,况且也没油菜苗了;种小麦吧,早就误了好几个节气;只有种蔬菜最好,又不误农时,但上级不允许,因为所有耕地只能种主粮,不准种蔬菜。当时我是生产队粮食保管员,便建议:仓库里还有未种完的小麦种,还是种小麦吧。
40多岁的队长一听,说:“你这是捏到娃鸡娃子说娃话,这都快过年了,种麦子有个屁的收成。”我说,种比不种要好。如果空着,大队或公社干部发现了你郎就会挨批评,弄不好,你郎的这喀“兵头将尾”的帽子都保不住。先种下去,管它有没有收成,它总要长出一片青来,先把光秃秃的地皮遮住了再说。队长一想,觉得有道理,于是就叫我去种。我心想,他这锅甩得漂亮,种成了是他的功劳,不成就该我背过。但是,队长安排的活,谁敢不听。
已经到了腊月下旬了,霜降种的小麦,长出的麦苗把地皮都盖住了。我赶快去把地翻耕出来,又把土块耙细、厢沟打好。第二天,我提了几斤小麦种,撒播在田里,又耙一遍,让细土盖好种籽,防止鹊鸟吃掉,谁知一种下去,就下了一场透雨。
我本家的一位老前辈,我叫他“三爹”(长我两辈),已经70多岁了,旧社会在合兴集庙坡地一座叫“黑虎庙”的寺庙里读过好几年私塾,很有学问,看过“四大名著”等不少古书,是我从小就很崇拜的偶像。三爹又是木匠、风水先生,一手毛笔字写得呱呱叫,全队的春联都是他包揽了。因此,我种了小麦后,心里没底,便偷偷地问他:“三爹,这腊月干种小麦,你郎见过没有?”三爹说,这事我没见过,这好像听过去的老人们说过,大年三十种麦子还有点收成,正月初一种的就颗粒无收了。三爹又说,不过由于种的晚,种籽要多一些。我说,我加大了一倍的播种量,主要是怕雀子吃。
到了春季二三月,麦苗出得很齐,郁郁葱葱,与按节气种下去的没有什么区别,只是出苗较迟。但不知它能不能结籽?快到麦收季节,它却长出了饱满的麦穗。后来一收割,竟打下了100多斤小麦,当时每亩小麦产量也只有五、六百斤。几斤麦种换来了100多斤麦子,赚了!
队长见了十分高兴地说,看来老天爷还是光顾你们有文化的人。三爹说,庄稼就是“撞稼”,碰巧被章一给撞上了!我仔细一琢磨,三爹的话有道理。由于那时科技不发达,种田主要靠天气左右,遇到雨水多的年成,打开田口子收谷;遇到干旱之年,水稻遭殃,旱作物丰收。因此,庄稼是“撞稼”也是农民总结的一条种田经验。
王章一 2024年9月15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