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五,家家磨豆腐。2月3日,凌晨四点半,正是冬日寒夜万家酣睡时,在钱场镇荆条村李红星的家中,却早早亮起了灯光,夫妻俩已经开始一天的忙碌,磨豆、烧浆、点浆、刷千张……二人各司其职,默契十足。
磨豆是第一道工序。水盆里的黄豆经过一天一夜的浸泡,早已吸水膨胀了,一粒粒金黄饱满。妻子姜元枝将黄豆捞出沥干,放进分浆机中开始磨豆,闸刀一推,磨盘飞转,伴随着“嗡嗡”的声音,化作雪白的豆浆顺着磨盘口流进了铁锅里。
灶台上的铁锅非常大,足足一米四的直径,豆子用完了一盆又一盆,铁锅仍然没有装满。“我们每天要做两锅,一锅用30斤黄豆,两锅做下来要花六七个小时”,姜元枝介绍说。每年的十月天气转冷,就是他们忙起来的时候,所需黄豆在周边村子收购,一年收购超过5000公斤,磨豆剩下的豆渣免费送给村民,可以用于养牛、养鱼和养鸡。
磨好了豆浆,下一步就是烧浆。在钱场镇上,生产霉千张的还有八九家,都是使用蒸汽锅炉的方法来烧浆,李红星家却不一样,他们坚持用柴火灶烧制的方式,“用柴火烧浆才能保留最原汁原味的豆香,锅炉虽然省事方便,但味道还是差了点”,柴火在土灶里熊熊燃烧,“哔啵”作响,李红星不时往灶膛里添加木柴,火焰跳跃着映红了他的面庞。
在李红星烧浆的时间里,姜元枝也不闲着。手脚麻利的她抓紧时间将豆渣装袋,清理干净台面和分浆机后,又拿出两条长长的棉布开始清洗起来,洗净后围着一根木杖整齐卷好。见此情景,笔者不禁好奇棉布的作用,姜元枝笑了笑,“等下就知道了”。
伴着旺盛温暖的灶火,一个多小时过去了,天边泛起鱼肚白,雄鸡“喔喔”叫着唤醒睡梦中的人们。铁锅里的豆浆热气腾腾,浓郁的豆香飘散四溢。“好香啊,我屋里爹爹吃不下饭,想喝点豆浆”,村中老丈老太三人闻香而至,姜元枝一人舀了一碗豆浆,又给婆婆打包装上一份,暖呼呼的豆浆一口下去顿觉熨帖无比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欢笑着唠起家常。小小的屋子里温馨闲适,将冬日的寒冷隔绝在外。
把煮沸的豆浆舀起,放入豆腐缸,就要开始最关键的一步——点浆了,这是属于李红星的专场。他在陶制的大缸口子上提前套上棉纱,烧开的豆浆经过纱布倒进缸里,如此一来,便轻松过滤掉了浮渣。点浆难在石膏水的配比,而李红星18岁起就从父亲李云国的手里接过这项技艺,传承到现在已经37年了,可谓是熟能生巧。他取出适量石膏,熟练地加水溶化,倒入缸中搅拌均匀,而后盖上木板,静置七八分钟待其凝固成形。
接下来,便是刷千张。姜元枝将陶缸里的嫩豆腐搅碎,拿出木制千张匣子,把之前的棉布卷拉出一段放在匣底,一手扶着布卷,一手舀着碎豆腐仔细铺在棉布上,铺好薄厚均匀的一层后将棉布折过来继续铺,一层棉布一层豆腐,这就是棉布卷的妙用!不多时,木匣已经铺满了,李红星递过一个木匣套在上方,叠了三层木匣方才结束,又盖上木板,上压重物。
半小时后,千张压好了,夫妻俩合力将木匣抬到制作霉千张的房间。房间里有两床正在发酵中的霉千张,只见表面布满了白色细软的绒毛,仿佛一团团蓬松的棉花。姜元枝说,把冷却后的千张分成段卷起来,放到铺好的长有霉菌的稻草上面,盖上棉布保温,三四天后就可以长成这幅样子,之后取出阴干两三天,在时间的催熟中就酝酿出了霉千张独特的气味,时间越久,气味越厚重。
乌白菜炖霉千张,是钱场人难以忘怀的家乡味儿。冬天霜冻过后的白菜清甜可口,炖上五花肉和霉千张,馋得让人流口水。“霉千张,闻着臭吃着香,京山老一辈人都爱吃,认准了钱场的,我们在云杜路新农贸市场有个摊位,生意非常好,每天都老早就卖光!”,姜元枝十分自豪。即使是在霉千张的产地——钱场镇,李红星家的霉千张也有着好口碑,独一无二的传统柴火熬制办法让他们的霉千张更加香醇,每天都有不少本地人电话预约。
对于身处异乡的在外游子来说,霉千张又寄托着一份乡情的怀念和亲情的思念。“我们村里的小桂在广州工作,把父母也带了过去,老人家过年前就念着这一口,前几天刚给他们寄过去,还有的是父母在家,儿女想吃,回不来家里面,能吃到家乡的味道也不错”,姜元枝一边将忙活着,一边讲述着霉千张里的故事。年关将近,年味越来越浓,如同这块霉千张,经过时间的挑选和岁月的研磨,留下的是故乡味和亲情味。(余静 周雨薇)